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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场惊心动魄,史无前例的运动席卷母猪原,母猪原的上空开始弥漫为期十年的阴霾。
宁民县农业学大寨灞河引水灌溉工程胜利结束后,母猪原来了一场运动,运动的核心就是防止个别人思想守旧,对迂腐的人进行教育,接受管制和改造。
东陵村的工作开展是由柏世豪摇身一变成为东陵村主任开始的,没有人知他怎么能与赵克华扯上关系,想不到的事就这样成了事实。
赵克华亲自现身东陵村,身后跟随除柏世豪之外的还有四位头戴绿军帽身着绿军鞋,腰间束武装带。
肥头大耳的赵克华就像军阀的头头,气势不可一世,他人未到,就早早差人赶到东陵村,让陆兆拓村长召集所有冒烟户开会。
牛棚的前面站满了人,他抬头看了看天,皱着眉头宣布:“即日起,柏世豪任东陵村主任,领导村里的一切工作。\"
说完话,社员们交头接耳,议论纷纷。
柏世豪勇跃站在了前头发表讲话:“很荣幸被委派为东陵主任。本人在此表态,绝不会辜负赵主任对我的栽培,必定克勤克俭,吃苦在前,死而后已。”
赵克华带头拍掌说:“好。”
两百多号人里面传出零星的掌声,人们的表情僵硬,站在赵克华旁边的陆兆拓的脸色是最难看的,脸上的肌肉此起彼伏,他抖了抖精神,向赵克华问道:\"赵主任,柏世豪当了村主任,那今后我和陆兆庆队长,康瑞君主任的工作内容是什么”
赵克华把眼眯成一条线,轻蔑地看了他一眼:“主任领导村内大小事务,您们要服从领导。″
陆兆拓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这么严重。他沉默不语了,并不是被吓到,而是昨天还在按部就班地工作,今天就翻了篇章,一切要听从一个比自己晚一辈的青年人。
陆兆庆左右看了看对面站立着的人,随后就合拢了眼皮,努力让额头拧出一个“川”字,做无所谓的一种思考状。他的傲慢姿态被柏世豪看在眼里。康瑞君与任何人表现的都不一样,静静的听,静静的观望,好像这一切对她来讲并不重要,微不足道。她虽然没有表现出傲慢与无理的姿态,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在柏世豪的眼底。
柏世豪观察很仔细,人群中没有陆兆鸿与陆兆镰校长。他极力克制,做到成熟和干练,有些事不说出口,早已成竹在胸。
赵克华最后宣布四位酷似军人的人留下,在东陵村逗留一个月,帮助协调柏世豪的工作。四位酷似军人的人齐声说:“是,一切听从赵主任安排。”
陆兆勇在赵克华与另外一人走后,立马与另外一位柏氏族人柏蓬启来到柏世豪的跟前,在他的耳朵边低声嘀咕了几句,柏世豪听后会意,手一扬,马上表态:“可以,完全可以。”
陆兆勇与柏逢启两人立马相继离开会场向村中走去。
新官上任三把火,柏世豪手里拿着一张纸条立马宣读任内首次要做的事情。人们都屏住了呼吸,全部单一的表情听他讲话:“鉴于东陵村这两年的管理有些混乱,造成不少村民有怨言,为了彻底清除这一局面,现在我宣布撤去陆兆拓村长职务,撤去陆兆庆队长兼会计职务。”
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,人人一脸的严肃,人群中有了躁动。柏世豪用锐利的眼光射向他们:“我知道你们中间有些人是很高兴的,看到这种秉公处理。也有一部分人是替陆兆拓与陆兆庆打抱不平的。我告诉你们,现在是风口浪尖,兴风作浪的人必会遭到严惩。”
他的语调铿锵有力,人群中再也没有了躁动。大多数的人面面相觑,内心互相会意。柏世豪继续宣读纸张上的内容:“从今天起,凡是从原上出去或者是从外面进来原上的人,只要是干杂活或是到镇上粮食市,牲畜市,菜市,野味市,出货市,竹器市,水果市卖东西,卖斗笠,卖兔子,卖羊,卖野鸡,集体的牛马等,都必须到村部报备,由村部加盖公章才行。\"
人群中又开始躁动,议论纷纷,有人斗胆问道:“柏主任,如果到镇上去打酱油,买盐巴,也要在村部报备吗”
柏世豪马上回答:“是的,必须报备。”
人群一阵“唏嘘”声,有人说道:“那多麻烦,难道放个屁也要报备”
柏世豪马上指向那人:\"不要乱讲话,把眼睁大些。过几天你就知道哩,到时叫你说,摁着你说你都不敢说。”
那人不敢再吭声了,柏世豪继而转向解释:“为什么要报备,这样有利于广大人们互相监督,搞好生产,促进社会安宁和团结。”
陆兆拓表现的无可奈何,只好无趣的看着柏世豪一人表演。
陆兆庆憋不住了,终于瞅准机会发话:“不管怎么讲,你也是咱族里的人,咋一上来就拿族人开刀不符合情理吧,我不服。”
柏世豪看向陆兆庆:“为了做好并胜任这个工作,我可是经过培训的,在责任状上签了字,摁了手印的。在大是大非面前,我是分得清黑白的。请你从今天开始老老实实,听从安排,不需要小心思,小动作。\"
陆兆庆看着四名威武的军人欲言又止,终是闭了嘴。他不敢言,他的兄弟侄男伯父也跟着不敢言。
讲完话的柏世豪,由四位军人簇拥着去了陆兆勇的家。
陆兆勇回到家就满院子去捉鸡,陆秦氏马上就上前制止:“你个天杀的,你想干什么就这么几个鸡种你还要宰了咥,要不要过日子了”
陆兆勇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,睁大眼瞪视婆娘:“你懂个锤子,东陵村近两百来户人家为什么别人家不去,单单要来咱家哩那是我陆兆勇时来运转哩。风水轮流转,转也转到咱家哩。与他搞好关系,说不定我就能当上委员,也让那瞧不起我的陆兆拓驴日的另眼相看我。有柏世豪撑腰,今后在这原上我还怕谁咱扬眉吐气哩。”
鹿秦氏惊讶:“就他那年纪也能当主任”
陆兆勇瞥眼瞅婆娘:“嗯,人不可貌相,海水不可斗量,平时不露山不露水的人,道行深着哩。”
陆兆勇没有捉住大红公鸡却捉住了一只母鸡,炖熟了过后,香飘四溢。
柏世豪刚踏进破败的院门就嗅到了鸡的肉香,他夸赞陆兆勇:“嗯,真香,世勇叔性情中人。”
柏蓬启满头是汗,一手拿着一瓶酒跑了过来,正好赶上饭食。
陆秦氏拼尽全力整了五个菜,鸡是主菜。
陆兆勇把母鸡的两个腿单独夹给柏世豪咥,柏世豪咬了一口连连赞不绝口:“嗯,真香,味道纯正。”
酒过三巡,主任柏。柏世豪脸上泛起了红晕,渐渐有了醉意,陆兆勇不失时机的说:“世豪侄儿,你看我和逢启平时也没多大事,你能不能把我俩收编在你麾下,我俩愿为你孝犬马之劳。”
柏世豪眯着眼看向二人:“没,没问题,我的一句话,明天,明天你俩就去村部报道,现在正,正缺人手。”
陆兆勇一听柏世豪答应了,喜出望外,但马上就犯难了:“世豪侄子,你的那些工作内容我们不一定会呀!”
柏世豪拿起一根鸡骨放进嘴里又啃了一下,见没肉,就任性扔在了桌子上:“太简单了,只要听话就行咧,叫你们干啥就干啥。″
柏世豪一语中的,令柏蓬启和陆兆勇高兴异常。
陆兆勇站起作阿谀奉承之神态,点头哈腰:“世豪侄子,今天没咥好,明天杀大红公鸡,腿上长了小爪的比这两年的母鸡还要香还要好咥。”
柏世豪嘬着嘴斜着眼比划着说:“我好着呢,今后我们委员会的饭食就由你来安排。”
陆秦氏看到了希望,满脸堆笑:“世豪侄儿,咱说话可不能反悔哟!”
柏世豪:“放心,秦婶,一言既出,驷马难追。”
陆秦氏看向已经酒足饭饱的四位军人:\"你们给证明哦,如果你们主任明天酒醒忘了这事,你们别忘了提醒他哦!”
酷似军人的四人同时点了点头。
第二天,陆兆勇与柏蓬启起的最早赶到村部,按照柏世豪的安排,隔壁的储料间整理后当作卧室,里面放了几张床。原先的办公室被清空,打扫了卫生后放进去两张桌子,桌子上放着茶杯,简简单单,像个办公室。
柏世豪吩咐按照统一的表格进行登填,陆兆勇与白蓬启足足忙活了两个时辰才把填好的表格递与柏世豪。
柏世豪看了一下表格,嘴角露出浅笑:“怎么漏掉了一个大人物”
陆兆勇马上解释:“再怎么着,他是你姑父,我不敢填呀!”
柏世豪下了命令:“不管是谁,只要有问题,一样对待。\"
陆兆勇与柏蓬启同时站起,异口同声:“是。”
柏世豪靠近两人小声说道:“不过,大块头可以放在最后。”
原上第一个被带走的是夏临泉,他正在家里整饬院子,四个戴红袖章的军人走了进来,身后跟着陆兆勇和柏逢启二人。领头的向夏临泉问话:“你是夏临泉吧,跟我们到村里去一趟。”
夏临泉以没王法为由,拒绝了前往村部。四人不容分说强行把夏临泉扭送到村部,把他锁在办公室里。夏临泉在室内猛敲木门,门被敲得咚咚响:“你们凭什么抓我放我出去,放我出去。”
陆兆勇拿着纸单,冲门内大喊:“凭什么抓你你是一位极其危险的人。″
“你放屁,”夏临泉马上为自己辩护:“我以前只是一名长工,和贺氏在一起没有任何的胁迫和欺凌,我们在一起的幸福有目共睹,难道你没长眼睛吗″
社员们听说夏临泉被强行带走了,一传十,十传百,都围到村部看热闹。夏临泉不管怎么叫嚷,没有一个人替他说话。为了节省力气,只好闭口。
以袁保峰,戴前峰,夏高峰,罗登峰四人组成的东陵村保卫小组,他们走到哪里,母猪原的社员们都避而远之,远远的看到他们威武的行使自己的职责。时间久了,东陵村村民就给他们起了外号“四蜂”。
他们其实并不是军人,而是刚走上社会的待业青年,他们在选择如何规划自己人生的时候,遇到了运动。于是他们通过人事关系链条式的运转方式逐渐上了链条,并随着看不见的链条运转且是日复一日。
陆兆勇从储料间出来,手里拿了一个纸条,他手一挥:“走,陆兆庆家。”
陆兆庆成了东陵村第二个被带走的人。
当六人现身陆兆庆家的时候,陆兆庆见势不妙,顺手抄起旁边的铁锨挥舞,做出并不惧怕的样子:“我看谁敢抓我,我又没犯法,凭什么抓我”
陆兆庆的婆娘陆安氏从房内出来,看到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得掉了魂一样大嚷:“抓人了,抓人了,快来人,他们要抓人哩。”喊声虽声音凄惨,划破长空,并没有人上前,侄男伯父都是远远的站着向这边观望。
陆安氏凄厉的声音传进屋内,四个女儿和一个过继的儿子陆正明先后跑了出来。
“四蜂”看陆兆庆抄家伙抵抗,立马就要动手,陆兆勇向前一步,如手里握着尚方宝剑:“陆兆庆,昨天的会你也开了,现在啥情况你也明白,识实务者为俊杰,放下无用的抵抗,接受审查。\"
“我,呸,”陆兆庆向陆兆勇吐了口水:“你算什么东西别说老子没问题,就是有问题也轮不到你来审老子。”
陆兆勇撮着嘴很生气,瞪视他一回后,伸出手指向他:“你绝对有问题。”
“四蜂”蜂拥而上,陆兆庆哪敢动手,轻而易举就被擒获。
孩子们在后面追,嘴里喊:“爸爸,爸爸,”脚步点地的节奏,嘴里随即发出颤音断断续续形成的连贯,这一幕让人揪心的酸楚。
安氏无精打采,跟在后面,直到村部。陆兆庆也被关进了办公室,与夏临泉同住一室。
陆兆庆通过窗户茫然地看向婆娘,内心的苦楚溢于言表:“照顾好几个孩子,家里的事就全靠你哩。”
安氏的眼中溢出泪花:“我去找那狗日姓柏的杂种,让他放人,没有用,再找兆鸿,让他救你。”
陆兆庆看了一眼夏临泉:“你看这站着的是谁连他都被第一个关了进来,看来就是陆兆鸿来了也不管用哩。”
说话间,柏逢启来到窗边:“请家属迅速离开这里,现在正在办公,不允许有脏话和嘈杂声,否则我们就要采取措施,按照对现实不满处理,一样进行管制和改造。”
“四蜂”向这边走来,安氏看情势不对,恋恋不舍又无可奈何的走了。五个孩子高高矮矮簇拥在她身后,争先恐后紧跟在她身旁,生怕落后就没有了母亲一样。
第三次从储料间出来,陆兆勇手里拿着一张纸条,他清楚地知道第三个要带走的人是养猪场的老板柏雪飞。看到柏主任在纸条上写下“柏雪飞”的名字时,他就在酝酿对柏雪飞的区别对待,必须在未到达养猪场时,让柏雪飞知道自己对他的好。他陆兆勇对他还是有情感的。他示意柏蓬启去旁边的庄场通知柏雪飞的母亲柏金氏,让她赶快去告知儿子柏雪飞,要他不要抵抗,他会想办法让他无事。
陆兆勇领着“四蜂”朝北行走,一路走走停停,向“四蜂”介绍,哪是江村,,哪是龙湾村,关公庙在哪里,以及远古及现代的一些事。
到达柏陆书院时,柏雪飞果然没有任何抵抗,早已备好了茶水,等待五人享用。
几人各怀鬼胎,装模作样,喝完茶后,柏雪飞被夹在几人的中间,押往东陵村村部。
柏金氏站在门楼下目送柏雪飞的身影走远。比较于夏临泉与陆兆庆,柏雪飞是最体面的一个,没有争吵,没有肢体冲突,保持了做人最起码的尊严。